2025 重新定义的生活

AI 生产力革命与迷茫

四年前我准备读研，那时对图像视频处理很感兴趣，所以最开始想学计算机视觉。后来发现传统 CV 已经是夕阳产业，被深度学习全面吊打，于是干脆选了 Artificial Intelligence。

当时只是走马观花学一些概念，没想到不到两年，AI 就彻底爆发。2023 年 3 月 GPT-4 发布，震惊了全世界。到今年，AI 更进一步，开始实打实地改变很多行业的工作方式，也改变了很多人的生活方式。

我作为程序员和插画爱好者，几乎在两个方向同时感受到了冲击。一方面是效率暴涨带来的兴奋，另一方面是越来越强的迷茫，甚至演化成一种存在危机。不是那种轻飘飘的焦虑，而是你突然意识到自己赖以立足的东西正在被改写，而且改写得非常快。

插画：从多年练习到输入一句话

原创画师可能是最早被冲击的一批。Stable Diffusion 刚出现时，画师群体曾激烈抵制。可怕的是，再后来就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了。并不是他们妥协了，而是 AI 作品真的太好、太快，快到很多争论甚至来不及发生就已经失效。

随后有一部分原创画师开始接受 AI，把它当成辅助工具，也有大量使用 AI 的新人涌入，用更低门槛、更高产出的方式加入创作。

创作门槛一路下探，从需要数年的学习与练习，到买一块好显卡折腾几天，再到现在打开网页、输入想法、等几秒钟。更进一步，插画到动画、到视频也在被快速打通。某种意义上，人人都是画师不再是夸张，而更像是正在发生的现实。

编程：从片段补全到接管项目

程序员这边的变化也许会走向同一个结果，只是没有那么立刻和直观。2022 年大家还在用 GitHub Copilot 做自动补全，今年专用 AI Coding 模型与 vibe coding 工具层出不穷，很多时候已经变成你用自然语言描述需求，AI 写代码、改代码、修 bug、补测试，甚至能产出一个完整项目。

对程序员来说，vibe coding 能把生产力拉高数倍，对非程序员来说，coding 也不再是程序员的专属技能。越来越多人不写一行代码，也能做出精美应用，解决自己的真实需求。编程正在从一种职业技能，变成一种人人都能动手的表达方式。

于是，程序员的工作方式正在被改写。传统意义上那种手写代码的「代码匠人」会越来越少，很多方向会像传统 CV 一样被 AI 替代。我也越来越少亲手写代码了，越来越习惯和编辑器右侧触手可及的 AI 沟通。它完成得又快又好，而且越来越好，从工具到助手，再到一种近乎替代本体的存在。

这种替代感最刺痛的地方在于它并不只替代体力活。它在替代判断、套路、经验和熟练度，也在替代我曾经引以为傲的学习速度。我学到的知识在贬值，我积累的经验在贬值，我拥有的技能在贬值，甚至连智力和创造力也在贬值，而且贬值速度似乎远高于我的成长速度。等程序员岗位真的消亡之后，我的价值在哪里。

但当下程序员显然还是无法被完全替代，也许 AI 也会像摩尔定律一样发展到一定程度会碰壁。现在能做的是好好驾驭这股力量，积极参与这次生产力革命，希望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和无法被替代的独特价值。

迎来新生命

不管 AI 怎么发展，碳基生命孕育新生命的过程，在可预见的将来还无法被硅基生命取代。

知道发小（老婆）怀孕的那一刻，我更多是手足无措。但从那时起，很多心理和生活习惯就悄悄围绕这个即将到来的新生命发生变化。

发小的怀孕过程漫长又辛苦。前期孕吐昏天黑地，嗅觉变得异常敏感，平时正常的气味也会难以忍受，喜欢的食物吃不下去，激素让情绪波动更明显。中期好一些，后期肚子越来越大，腰酸背痛、睡眠下降、行动不便，走路都成问题。但发小还是表现出了惊人的坚韧和乐观，承受住了这些考验，还把产检、备产、育儿安排得井井有条。

与此同时，我也亲眼见证了生命如何一点点成形：从一个 2mm、模糊不清的小点开始——

慢慢初具人形——

再到四肢、五官清晰可见，能在肚子里动来动去、打嗝、做体操。几个月来，我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感叹和敬畏生命的神奇，碳基生命扳回一局！

终于熬到 7 月 27 日晚上，哈哈（女儿）出生。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，就被告知她血氧持续下降，被紧急转入 NICU 重症监护室观察治疗。

当时一边是发小大手术后意识不清，一边是刚出生的哈哈生死未卜。那一夜大概是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刻。发现自己平时拥有的那些判断力、解决问题的能力、甚至乐观，都在这种时刻毫无用处。唯一能做的就是等，等一个并不确定会到来的好消息。

幸好经过几天治疗，哈哈脱离生命危险，有惊无险，出院回家。

经历过 NICU 之后，生活变得顺利起来，家里有发小和女佣照顾哈哈，哈哈每天都在成长，学会抓东西、翻身，开始有情绪、会认人。她也真的很可爱，每次出门遛娃，路人都会凑过来夸几句。

作为新手爸爸当然会疲惫，但更多的是一种很踏实的幸福感，它不需要被证明，也不需要被解释，它只是会在你抱起她的那一刻变得非常确定。

努力搞钱

众所周知，孩子是一只四脚吞金兽。一出生还没出院就吞掉了 S$100000，这件事非常直观地刷新了我对现实的理解。

前面说发小怀孕后，我的心理发生了很多变化，其中最关键的就是金钱观的变化。

以前我当然也想赚钱，但总体是够用就行。钱更像是实现爱好、维持生活的手段，而不是最终目的，所以在赚钱这件事上相对懒惰。比如之前选择工作时，我会毫不犹豫放弃双倍薪资的币安而去更符合爱好的哔哩哔哩，又比如四年前 Web3 牛市满地捡钱，我却无动于衷。这也导致我过去在个人财务上一直挺失败。

现在的这种变化有点像从无所谓直接滑到了过度补偿。我开始更在意安全感，也更容易把安全感和金钱绑定，钱对我的优先级被极大提升，我也更清楚地意识到，很多选择的底气最终还是来自现金流和风险承受能力。

今年我开始更主动地投资加密货币。四年前入行 Web3，去年才开始主动买币，这件事本身也挺神奇。过程非常曲折，中间有一段时间亏了很多钱，也买到了很多教训。好在最终结果还不错，而那些教训甚至比阶段性的收益更宝贵。

今年的收益率曲线（实现方法见上古神器 Beancount：Crypto 与 AI 时代的复式记账终极方案）：

从凭感觉到有体系

我的投资经历可以粗略分成两段，以三月为分水岭。

三月之前，我对策略和 K 线这些知识几乎一无所知，也没用任何分析工具，基本凭感觉和情绪买卖，像一种定投，跌了卖点，涨了卖点。因为市场整体向上、波动不算剧烈，所以哪怕闭眼瞎买，收益也还不错，甚至让我有点沾沾自喜。

但赌博最怕的就是一开始给你一点甜头。

后来遇到二月关税战带来的市场恐慌大跌，我损失惨重。我当时的心路大概是这样的：第一段下跌时我觉得是绝佳抄底机会，几乎掏出全部家当抄底；市场继续下跌时我开始心态崩，但还想扛一扛，拒绝止损；第三段更猛时我彻底崩溃，把所有持仓割肉卖掉。结果买在高点，卖在最低点，市场又很快反弹。

现在回看，我做得稍微对的一点是胆子小，没有上杠杆，否则更惨。更多的是犯了一堆典型错误，没有策略，被情绪控制，大仓位抄底，没有仓位管理，追涨杀跌…

三月之后，我开始系统学习分析方法和工具，开始设置止损止盈、控制仓位、控制情绪，不再盲目抄底和追涨杀跌，慢慢搭起一套更可持续的交易体系，亏的赚回来了，还额外赚了一些，到了今年的 1011 闪崩，或者年底的牛尾行情，这些下跌幅度比二月份更猛，我也没有再明显亏钱。

工具与策略

交易平台我主要用 OKX，手续费低，闲钱用简单赚币和偶尔闪赚做点低风险收益也不错。行情分析主要用 TradingView，功能强大、指标丰富。冷钱包用 OneKey，热门冷钱包安全性都过关，但 OneKey 的操作体验对我来说是断崖领先。

至于策略，我现在更像是在不断给自己加护栏，而不是追求某种神奇圣杯。我会提醒自己，无论当下多么有把握，市场都可能上涨，也可能下跌，但是不排除横盘的可能。我会合理安排并经常回顾现金、屯币、风险投资的比例。我宁愿少赚钱也不碰自己不理解、或未经充分博弈的东西，有耐心，理解慢即是快，活下来最重要，所以现在基本只交易 BTC、ETH。

我也会严格控制杠杆，绝大多数是 1 倍，最多不超过 3 倍。止损要清晰，愿意认错，不扛单。DeFi 尽量少碰，因为当你不知道理财的利润从哪里来时，说明你就是那个利润。

手动交易只看 4 小时以上的中长线，短线交给自动化策略，尽量减少短期情绪的影响。

一些片段留念：

不合时宜的开源思维

相比金钱观的快速转变，我在技术和产品上的观念转得没那么顺利。今年最主要的工作是 Folo。Folo 本身做了很多，新移动端、本地优先架构、AI 等等。但商业化的实施和验证推进太慢，再加上一些现实因素，后来不得不做出一些仓促转型。很多技术上的投入看起来像自娱自乐。更糟的是，团队里也出现过让人头疼的协作问题，甚至有员工离职后的背刺，搞得鸡飞狗跳，还更狗血地牵扯出其他幕后黑手和一串让人哭笑不得的阴谋故事，这里就不展开了。

回头看，商业化延迟与转型仓促并非偶然，而是从始至终根深蒂固在我和团队的开源思维和技术思维里。

开源本身当然没有问题。开源是一个很好的方式，用来实现爱好、做 side project、学习新知识。问题在于把过多开源思维混进一个需要严谨商业闭环的产品里，下场往往不会好。因为开源默认的是负收益的热情驱动、社区驱动、长期慢速打磨，而商业默认的是资本驱动、资源有限下的快速取舍。

如果把这种错配具体化，它会体现在很多地方。比如产品会缺少严谨的准备，方向更容易摇摆；用户混入大量低付费意愿人群，后续转型阻力较大；过于看重小众反馈，产品容易被拉向小众方向；团队招募与管理过于宽松，执行力不足、内耗严重；浪费大量时间追求没人在意的技术与设计细节的完美，付出巨大的时间机会成本等等。

对我来说，今年像是一堂延迟很久的商业常识课。它并不反对理想，也不反对开源，但它逼着我承认，理想需要边界，热爱需要成本表，选择需要对结果负责。把这些讲清楚很俗，可它就是现实。

而即使脱离现实，在开源象牙塔之内，对于以个人兴趣为主的开源项目来说，作者的爱好也往往会在长期孤独的维护中，在白嫖者和伸手党的理直气壮中，被一点点消磨殆尽。

经历这些事情之后，我开始重新审视开源对我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。我对开源的态度，也从过去的绝对推崇，变成了一种带着警惕甚至轻微 PTSD 的复杂情绪。今后对开源的投入我应该也会更加兼顾现实、克制和有选择性。

赛博生活

来点轻松的，按惯例，总结一下今年的书影音游戏和应用。

应用

年度应用当然是 Folo。

它花掉了我今年大部分时间和精力，也留下了一些痛苦回忆。但如果你有稳定的阅读习惯，也有管理信息源的能力，Folo 依然是我心里目前最好的信息聚合应用。

桌面应用（顺便一提：AI 应用比例挺高，6/13）：

Notion Calendar：日历客户端，体验比 Apple Calendar 好不少，UI 也更简洁。
Spark：邮件客户端。Spark V2 用了很久，V3 刚出时太难用，换到 Mimestream；但 Mimestream 太贵（一年 50 刀），用了一年又换回 Spark，发现现在已经成熟很多，虽然默认设置依然很反人类，但基本都能在选项里改掉。
TickTick：待办事项。
ChatGPT Atlas：浏览器。只能算暂时最优解；问题依然很多，尤其 DevTools 太差。我感觉还是应该返璞归真：如果 Chrome 正式支持竖标签页，我就会换回 Chrome。
Chrome：浏览器。Arc → Dia → ChatGPT Atlas → Chrome，刚写完这篇年终总结 Atlas 自己爆炸了，正好返璞归真了。
Warp：终端。
Folo：自己做的阅读器。
VSCode：代码编辑器。VSCode → Cursor → Codex 出来后又换回 VSCode。
Notion：写日记。早些年就是 Notion，后来看到 Obsidian 插件生态好，换到 Obsidian（见基于 Obsidian 的生活记录系统），但后来发现这些都不重要——写作体验才决定你愿不愿意写、能写多少。Obsidian 受限于 Markdown 能力，始终追不上 Notion，加上 Notion 在 AI 上越投入越多，于是又换回来了。
Plex：媒体服务器，看 NAS 上的电影、电视剧和番剧。
网易云音乐：按理说在国外应该用 Spotify，但 Spotify 的推荐实在不对我胃口。网易云音乐又因为版权不提供海外服务，只能在 NAS 跑 UnblockNeteaseMusic 做代理，很麻烦。
Telegram / Discord / Slack / WhatsApp / 微信：即时通讯，越来越分散了。
OneKey：冷钱包，体验断崖领先（上一节也提过）。
Eagle：图片管理。
Googly Eyes：一双眼睛。

NAS 在跑的服务：

AdGuard Home：广告屏蔽 + 家庭网络更快的 DNS。
Fava：记账，见上古神器 Beancount：Crypto 与 AI 时代的复式记账终极方案。
Gitea：托管一些不适合公开的代码。
Home Assistant：智能家居控制。经常搬家没怎么搞智能家居了，主要用来做备用机充电管理、设备定时开关机。
homepage：服务太多，用一个入口集中管理。
Nginx Proxy Manager：给各服务分配域名，访问更方便。
OpenList：自动下载阿里云盘、PikPak 等保存的内容到 NAS。
UnblockNeteaseMusic：让网易云音乐在国外也能用。
Uptime Kuma：监控服务可用性。
ANI-RSS：追番自动下载订阅番剧。
bili-sync：下载哔哩哔哩收藏夹视频到 NAS。

电子产品

年度电子产品是 OneKey Pro。

雷鸟 V3 让我有点失望。我一直对 Meta 的 AI 眼镜很感兴趣，以为过了这么久，国产竞品会更成熟，结果挺拉的。
iPhone 13 mini 已经用了四年多，感觉还能再战几年。
OPPO Watch X2 倒是很满意。小米手环用腻了，换了一个屏幕更大的智能手表，用起来很顺手。它有全智能和轻智能两种模式，全智能是完整 Android，轻智能像大号手环，续航超强，健康功能也不错，还能提醒我高血压风险。
以及 OneKey Pro 和 OneKey Classic 1S Pure。